希迪智驾的追光之路:2年即长成独角兽,如今拿下亿元订单
文 | 创业邦
投资人最想看到的初创公司往往是这种配置——导师型创业者、多次孵化出前瞻性产品的技术专家,同时还处于最热门的赛道——比如当初准备在自动驾驶领域创业的李泽湘和马潍。
在马潍看来,这是一个与时代有关的故事。因为他发现,“中国的年轻创业者,开始做真正解决问题的原创性创新了”。
2017年,供职于德州仪器,且已经出国30多年的马潍,感受到了中国国内的创新方向出现了变化。此前,他因为工作原因结识了李泽湘,后者是集大学教授、连续创业者、投资人等诸多身份于一身的大咖级人物。无人机公司大疆,就是李泽湘在投资孵化方面的成功之作。
德州仪器作为最大的模拟芯片企业,当时常到松山湖举办产品介绍活动,希望吸引年轻的创业者使用新产品,满足多样化的创业需求,李泽湘也会带一些年轻创业者到访硅谷进行交流。
这样一来二去,马潍在和这些年轻人的交流中,发现中国年轻创业者的思维开始变得不一样。“之前都是仿照欧美的一些创新,然后根据中国的国情做一些调整,但现在已经开始进入‘无人区’——年轻人越来越多地展现出崭新的创业思维”。这是他过去二三十年都没有见过的新情况。
“这些年轻人(的创业项目),都是想找到真正的痛点,解决真正的高阶问题。”这并不容易,但意义非凡,就像史蒂夫·乔布斯通过iPod挖掘出了真正的用户需求,引领了一个时代一样。
所以,当李泽湘在某一天和他聊到自动驾驶时,两人一拍即合,成立了自动驾驶技术创业公司“希迪智驾”,李泽湘担任董事长,马潍出任CEO。
马潍说,几乎每个男人都有一个造车梦,他当然也有。看上去这不是一个类似于Waymo、Cruise那种声名赫赫的公司,但却足以成为一个危险的对手——因为它已经找到了赚钱的路径,这在还处于烧钱阶段的自动驾驶行业极为罕见。马潍透露,只用2年时间,希迪智驾就已经成为自动驾驶领域的独角兽。
01
汽车产业链的特点是又长又宽,想要挤进车企的供应链非常难。但如果像新势力那样去造车,动辄需要百亿资金才有资格进场。如果没有那么多资金,怎么办?
对于李泽湘这样的机器人专家来说,自动驾驶提供了一个切入口,而选择卡车领域,则是一个更加细分的领域。希迪智驾作为一个自动驾驶初创公司不一样的地方在于,其是从商用车切入,而非此前热度极高的乘用车。
这跟李泽湘的调研结果有关。乘用车是一个无法忽视的巨大市场,在中国每年的销量都超过2000多万辆。但李泽湘调研后认为,自动驾驶是一个太过复杂和昂贵的技术,应该落地在相对较贵的商用车上比较合适。
马潍在美国和李泽湘讨论几次后达成共识——一辆普通乘用车一般卖十几万元,自动驾驶系统的成本却可能达到几万甚至几十万,“买单的用户就少了”。
不同的是,商用车本身就贵,高价有100万的,低价的也要50万,而且几乎连轴转,有的光油费一年都要花100万,所以商用车的初始购置费用并不那么重要,因为分摊得很快。“乘用车一天可能只跑1小时,而商用车却可能跑20小时”。
在这种情况下,自动驾驶系统带来的成本增加,能更快地实现分摊。
希迪智驾就是看中了高频次、有很长运营里程,而且车子本身比较贵的商用车领域,把自动驾驶这套系统落地。“这是一个万亿规模的市场”。另外,需求也都是硬需求。李泽湘和几个干线物流公司董事长谈过后也发现,司机疲劳驾驶是影响商用车运营效率的主要原因之一,因为商用车运营里程、运营时间特别长。这正是自动驾驶可以发挥作用的场景。
但这不是唯一方向,除了自动驾驶卡车之外,希迪智驾还在做车路协同,把路变得自动化。
“自动驾驶的设备不光可以装在车上,也可以装在路上,用路的自动化增强车的自动化,另外路侧设备落地快得多,不必走主机厂的流程。”马潍说。他指出,不能把宝押在一个方向上,然后就用这个东西去包打天下——传统产业链不吃这一套怎么办?“所以我们布局了多个方向”。
02
马潍是一个通信专家,1994年从英国去新加坡做了GSM(2G)的手机,而且比当时的行业巨头诺基亚便宜一半。他的手机甚至比中国国内生产出手机,还早了两三年。
但当时诺基亚、摩托罗拉等通信巨头控制了市场,他的手机因为出自一个“小公司”(其实也不算小,有200多人),同时购机者又主要是高端用户,比较看重品牌,而不是性价比,所以手机卖不出去。这个项目虽然获得了产品层面的成功,却并未获得商业上的成功。
马潍总结,认为主要是商业节奏没有踏准。“(手机发展的)方向我判断准确了,如果在中国做,(效果)就会好一些”。
从那时开始,他完整经历了2G、3G、4G直到现在的5G,这也为希迪智驾的商业模式提供了新的思路——车路协同。而5G,被认为是实现“完全自动驾驶”的关键基础设施——车和车之间、车和路之间的通信,都要靠5G的高速率、大带宽、低时延来解决。
“自动驾驶不是一两年就能实现,而是一场持久战。也许需要几十年,最乐观的估计也需要三五年”。马潍说,谷歌曾表示要建立一个超过6万辆车的自动驾驶车队,但现在这个车队的规模还不到1000辆。“如果路变成了一条自动化的传送带,那么车实现自动驾驶也就容易了”。
另外,路作为基础设施,恰是中国的强项。基于此,希迪智驾一方面组织大部队正面强攻自动驾驶(单车智能),另一方面也开始布局侧翼,在路上做文章,搞车路协同。
“持久战有各种打法,如果路能打通,我们的大部队也能跟进,不一定要从正门(即单车智能)进。”马潍称,目前以路带车是国家政策,“而且我们也是先走一步,并有了一些斩获”。
这些“斩获”主要来自全国各地自动驾驶先导区、示范区建设,“天津、长沙、重庆几个车联网先导区,从顶层设计到设备提供,我们都深度参与”。目前拿到的订单从几千万到上亿都有。“这是我们的主要营收之一”。有了营收,证明了商业闭环能力,为企业的发展和投资人建立了信心。
熟悉某车路协同初创公司的一位资深人士称,Waymo运营自动驾驶出租车的模式虽然是一种创新,但在中国,车路协同才是进阶玩法。该人士还认为,想要挤入车企的供应链很难,而且耗时漫长,“验证技术、完成定点需要很长时间,同时即便获得了配套合同,金额往往也不会太大”。“ToG项目就简单一些,因为政府也有推进新基建的需求,而且资金、账期也都有保障。”他表示。
马潍也指出,友商做自动驾驶打的是(单车智能)技术牌,离不开大数据,离不开演示,需要养一个100辆或者1000辆车组成的车队去跑数据、做演示。他认为这种模式对于一个创业公司来说,烧钱太快,若能速胜还可以,但若是持久战,则难以为继。
因为谁来买单也是一个问题,“花了几十万甚至上百万改装的车子,(自动驾驶出租车)跑一趟只能收几十块,有些地方甚至不让收费,所以没法赚钱”。他提醒,自己这么多年创业的一个体会是,创新一定要尽早完成闭环。(创业)资源不是无限的。
他认为,一些大公司创新中遇到的最大问题之一,就是一上来攻势很猛,召集一批人来搞项目,再投一些钱进来,24个月不考核——但是到了第25个月依然没有做出来,或者不赚钱怎么办?“就下马了。”他说,没人有无限的资源。
03
在创业初期,马潍就提出自动驾驶落地的三大关键条件,即技术成熟度、法规容忍度,以及成本接受度,三者缺一不可。
技术成熟度方面,即便做到了99%,剩下的1%怎么处理?所以当深度学习的长尾问题不易解决时,车路协同可以托底。成本接受度相对容易一些,随着技术进步成本可以逐渐下降。而希迪智驾当时面临的窘境在于,搞了自动驾驶卡车,做了测试和技术验证,但是想在高速上搞干线物流自动驾驶测试时,却不被允许。(注:工信部去年7月发布了《智能网联汽车道路测试与示范应用管理规范(试行)》,其实已经解决了法律问题。)
“(当时)我们就是一根针捅破天,往下聚焦更窄的细分领域。”马潍说,所以公司开始做用于矿山运输的矿卡。这个品类场景更单一,也没有不允许上路的限制(只运行于矿山),需求也不是问题,“重卡是万亿级市场,矿卡则是千亿级市场。(矿卡)是一个刚需,因为矿山对于安全很看重,一旦出现人员伤亡,可能整个矿就要被关停,哪怕一个月的时间,损失难以计数,所以我们做矿卡立即就有人买单,这又成了我们的一个营收来源。”
除了矿山之外,一些封闭工业园区,以及类似于钢厂这样的大型企业内部,包括一些智能工厂、黑灯工厂,也能落地自动驾驶项目。
他介绍,自己做的是一个“硬科技”公司,业务涵盖一些硬件设备,比如智能交通事件感知摄像头、智能交通感知计算单元TPCU,甚至还包括智能清扫机。“我们有两个想法,一是聚焦单一可控的产品,比如说矿卡,另外一个就是要用牛刀杀鸡。”
“牛刀杀鸡”就是用一个强得多的工具,聚焦于解决一个看上去不那么明显,但却是真正痛点的问题。通俗地说,就是要降维打击。
马潍举例称,360度环视是很多公司都在做的产品,因为重型半挂车的车头和车厢经常是扭动的,会发生扭曲和折叠,这会导致环视产品拼不好图像,司机就看不清楚,产品体验不好。
“但是我们的产品环视画面不会出现这种问题,因为我们采用了大算力的深度学习处理器,这就是我们手里的牛刀。”他表示,这会导致成本上升,但也增加了一些更加实用的功能,比如智能检测障碍物、侵入物,尤其能检测到侵入卡车视野盲区的自行车,车辆的安全性能提升了。
马潍认为,这种技术创新,解决了未被满足的潜在需求,即高阶痛点,“它虽然贵一点,但价值超过成本的提升”。
对于公司来说更重要的一点在于,团队的激情也被调动起来了。“我们的创新打到了无人区,绝不是去拷贝一个什么东西赚点快钱,所以大家的情绪都很高”,马潍说,那种山寨的模式,其实也不太适合现在年轻人的想法。